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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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回生
仲和堂裏, 連續不斷的有詢問和應答聲響起。
藥徒較好篩選，吏目們一一看五官看四肢，再從《千字文》中選上幾個字讓其讀寫, 這就算第一輪過了。
醫士要考察得就多了，醫理、專擅等都要問得詳細。
一刻鐘時間, 藥徒已經選了三四個了, 而醫士卻只通過了董瑤音一人。
文槿今日只是做督查之責並不出手幹涉初選, 她站起身走了幾步, 往候選醫士的大夫裏掃了一圈，恰有吏目將統計上來的候選大夫名單遞與她看。
餘婉如站在文槿身側同看, 一t遍掃過之後, 餘婉如疑惑地問董竹心道：“董大夫, 我聽聞你春滿林來了個敢與你論學的沈大夫, 怎麽名單上竟不見她的名字？”
文槿一同望著董竹心，等她回答。
董竹心搖頭道：“不瞞大人, 我也納悶沈大夫為何沒來, 半柱香前派了人去東院問, 想來應該要有消息了。”董竹心說完, 就見她派出去的侍奴跑回來, 她一笑道：“回來了！”
董竹心和藹地問道：“說說, 沈大夫今日怎麽沒來？可是起遲了？”她還自覺心善地特意給沈意找了個借口。
“回、回大人, 回掌印，沈大夫在……”侍奴大概是在想措辭,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董竹心見狀，肅聲道：“在兩位大人面前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侍奴嚇得跪下：“沈大夫在給已斷氣的婦人針灸……”
“已斷氣的婦人？”
幾人聽言都是一頓, 董竹心當即覺得是無稽之談：“春滿林哪來的什麽已斷氣的婦人？在大人面前，不可信口胡言。”
侍奴伏在地上, 顫聲道：“是、是早晨來求醫的那位女子，您和少主還看過的。”
侍奴這樣一說，董竹心想起來了，“她母親不是已經死了嗎，我還給了善錢，她還沒走？”董竹心特意將善錢兩個字用重音強調了一下。
侍奴回道：“是，沈大夫正在春滿林給她母親紮針。”
“給已斷氣之人紮針？”餘婉如訝然，和文槿對視一眼。
文槿起先在太醫院就聽聞過沈意的名字，這會兒聽她竟給斷氣之人紮針，起了興趣，來都來了，索性去看一看是什麽情況，她對那侍奴道：“前方帶路，我們去看看吧。”
見著文槿和餘婉如朝春滿林走去，董竹心心頭起了一絲不安，也連忙跟上。
……
瀟湘樓閣樓。
“殿下，情況有變。”
燕季寧轉著扳指的手一頓，“出什麽意外了？”
“沈意沒在仲和堂。”
燕季寧柳葉眉微皺，“她沒去參加遴選？”
“沒有，她被一對母女絆住。”
“那母女什麽來頭？是董竹心安排的人？”燕季寧只能想到是董竹心做的手腳，可據她所知，以董竹心對沈意的拉攏當不會做出這種事。
“是京郊的馬匹商戶，沒查出背後與春滿林有牽連，但……”暗衛話語一頓，接著道：“早晨董竹心診過，她母親已經斷氣。”
“已經斷氣？那沈意怎麽還被耽誤了？”燕季寧不明白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沈意竟連遴選都不去！
“這……屬下不知。”
燕季寧手指敲了敲桌面，很快做出決定：“先盯著，計劃暫緩一步，讓董珍隨機應變。”
“是。”
……
春滿林的空地處。
因遴選開始，周圍已經沒什麽人了，偶有幾個落選的妻夫帶著孩子經過，除此之外，空地上只有沈意、丁芷和林詩母女。
沈意在給婦人紮針，丁芷和林詩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著。
婦人身上已經紮了七根銀針，沈意指尖撚著銀針，正謹慎地落第八針。
七針落下，沈意皆未感知到針下的氣勁回應，這第八針雖感受到氣緊之力，可她面上完全不見喜色，反而更加嚴肅。
針下氣緊如此，生機當絕，可心脈處穴位是有氣的。
她撚著針微微動轉，像搓一根細線一樣，一點點以分毫之距紮進婦人的皮下，要在一具無回應的身體上凝陽氣，瀉邪氣，這絕非易事，稍有差池，便再難凝氣。
每一針落得艱難無比，分外耗精力，有汗珠從她額角滑落，被丁芷用手帕擦去。
在落第九針時，丁芷聽到有雜亂腳步聲，她扭頭去看，見一個春滿林侍奴帶著兩個穿官服的大人正朝她們走來，董竹心也跟在兩人身後。
丁芷一楞，當看清官服樣式，反應過來就要跪地行禮，卻被為首的那位大人揮了揮手，示意免禮。
丁芷不知道這兩位大人來此何意，只能噤聲繼續呆在一旁，偶爾給沈意擦一下鬢邊汗水。
沈意的第九針已經入針。
文槿站在她幾步之外的距離見她落針手法力度，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賞。
一針落完，文槿低頭去看地上雙眼緊閉的婦人，唇色發烏，面部僵硬，沒有絲毫反應。
沈意這第九針用的是四寸長的大針，且落得是重穴，可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尋常人若此穴入大針，都會有不同反應。
在場幾人大多都是學醫之人，看到沈意落得這九針，再看婦人反應，心知已然知道結果。
餘婉如驚訝，還真是給斷氣之人針灸。
董竹心暗罵這沈意，在這裝什麽神弄什麽鬼，不過她轉而一想，沈意為一個死人錯過遴選，正好也不用她費心多拉攏了，是她自己自找的。
九針落完，婦人皆無反應，沈意眉眼肅穆謹嚴。
得拔針了。
文槿和沈意內心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除護住心脈、命門的五穴針後拔，其餘四針需得一一拔出，若九針全數拔出，婦人依然無反應，當真是回天乏術。
沈意左手拇指按住皮下針穴，右手撚住針尾緩緩拔針，臉頰不自覺貼近針穴，要聽其針下氣勁的反應。
第一針拔出，無事發生。
第二針……第三針……
直至第四針拔出，仍舊沒有反應。
“娘……”林詩看著半響毫無反應的娘親，眼中含淚忍不住開口喚道。
見四針拔出，婦人皆無反應，董竹心心下莫名松了口氣，她上前一步輕聲道：“大人，仲和堂初選應該快結束了，大人不若回去看看？”
文槿也知出來這麽久，是該回去了，她站著那看還在拔針的沈意，直到命門三針都被拔出，她眼中閃過惋惜，“走吧。”
一行人轉身往仲和堂走去。
沈意幾乎跪伏在地上，僅靠著細細一點針尖去挽留這具身體的生機。
命門三針已經取出，該到心脈兩針了。
沈意按著針穴，撚著針尾，指尖輕輕推動著附近的經絡血脈，使氣血均勻。
申脈穴起針時，似感受到什麽，沈意眉眼一動，她撚著針緩緩拔針，口中輕聲道：“丁芷，參片！”
丁芷一楞，連忙打開藥箱翻找，找到紙包取出一枚參片，卻見沈意不再說話，她拿著參片，一時之間不知是要把參片給沈意塞進嘴裏提氣，還是給婦人塞進嘴裏護神。
林詩似乎也感受到什麽，心臟糾起來，大氣都不敢喘，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意行動。
沈意極慢極慢地拔針，她感覺自己都能“看見”針尖上那點生機，她得安安穩穩地把它留住，萬不能急，她按著針穴，使門戶不開生機內存，當針尖終於安穩取出，她緩緩舒了一口氣。
只剩下內關穴了。
拔內關穴銀針時，沈意不似前幾針緩而慢，凝神閉氣按住針穴，提針果斷拔出，銀針離體，有一絲血線濺到沈意面上，她來不及擦拭，緊緊盯著婦人面部，僅一息之後，婦人口鼻驟然張開，吐出一口濁氣。
竟當真喘氣了！
“活了！”有旁觀者驚道。
林詩潸然淚下，喜極而泣地大喊：“娘！”
沈意迅速從丁芷手中取過參片壓在婦人舌下。
還未走遠的文槿三人聽到這聲呼喊，腳步一頓，董竹心還想著是不是那女子總算知道她娘沒救了，死心了。
可下一刻，就見有侍奴慌張跑過來道：“大人，活了！”
“你說什麽——”董竹心難以置信地發問，話音剛落，就見文槿轉身折返。
餘婉如也是驟然一驚，當真活了？
董竹心面色發白，怎麽可能？
兩人匆匆跟在文槿後頭，返回春滿林。
三人到春滿林時，那婦人已經被扶上一旁臨時診斷用的木床上，雖雙眼還是緊閉著，可原先的烏青唇色全然不見，手指也被林詩握在手中，隱隱可見她曲指的力量。
周身的沈沈暮氣竟已散去。
沈意趴在木床邊上，給婦人把脈，“令堂應是摔傷過。”
經沈意一提，林詩連連點頭：“對，對！前段日子不小心從貨車上摔下，但當時身體無事，便沒放在心上。”
“皮肉未損，可內腑有淤血流註，人必昏沈，遲則危及性命。”沈意扶著木床站起，“我現在給你開服大成養氣湯，前去抓……”她剛站起來，頭腦一陣眩暈，腿下一軟，竟是要倒下去。
林詩忙喊：“大夫！”
“臨春！”丁芷驚呼，急步上前要扶。
可沈意卻被背後來的一雙手給撐扶住，沈意扭頭，看到一位老婦，朝她點t頭道謝，不好意思道：“謝謝婆婆，我一時氣虛，見笑了。”
“不客氣。”文槿見她站穩，放開手。
沈意心裏系著開藥方的事情，取了紙筆就著藥箱開始寫藥方。
開藥方時，她紮針時的手感，取針時感受到的氣力，脈象的表征等統統在腦海裏浮現，婦人的血脈經絡受損之處了然於胸，各種藥材在她眼前閃過，大黃主下淤血，安和五臟，樸硝軟堅化積，枳殼理氣寬中，紅花活血通經……
大黃三錢，樸硝、麩炒枳殼各兩錢，紅花甘草各一錢，當歸厚樸不能少……
她下筆流暢，清婉飄逸的墨字連續不斷地寫在白紙上。
正在專心寫藥方的她沒看見剛剛扶過她的文槿給床上婦人把過脈後，站到了她身後。
待藥方寫完，沈意吹了吹墨跡，正要遞給林詩時，聽身後有人說：“藥方開得不錯。”
“那當然！”沈意坦然自若地接下這聲誇讚，原本在溪州時她便自覺開藥取方有所突破，這次來春滿林論學，又得莊琳指導，自我感覺對於藥方的把握更是精進一步。
就拿這方子來說，她自信不會有人開得比她更好，人救活了，沈意心情也輕快了，“婆婆，你還是很有眼光的嘛！”
丁芷給急的呀，在一旁擠眉弄眼地喊道：“臨春臨春！”
沈意把藥方遞給林詩，疑惑去看丁芷：“怎麽了？”
見丁芷指著自己身邊，她不解地去看，是剛才扶她的好心婆婆，嗯，再仔細一看，嗯？！
紫袍……豹紋……
這婆婆……穿的是官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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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徒較好篩選，吏目們一一看五官看四肢，再從《千字文》中選上幾個字讓其讀寫, 這就算第一輪過了。
醫士要考察得就多了，醫理、專擅等都要問得詳細。
一刻鐘時間, 藥徒已經選了三四個了, 而醫士卻只通過了董瑤音一人。
文槿今日只是做督查之責並不出手幹涉初選, 她站起身走了幾步, 往候選醫士的大夫裏掃了一圈，恰有吏目將統計上來的候選大夫名單遞與她看。
餘婉如站在文槿身側同看, 一t遍掃過之後, 餘婉如疑惑地問董竹心道：“董大夫, 我聽聞你春滿林來了個敢與你論學的沈大夫, 怎麽名單上竟不見她的名字？”
文槿一同望著董竹心，等她回答。
董竹心搖頭道：“不瞞大人, 我也納悶沈大夫為何沒來, 半柱香前派了人去東院問, 想來應該要有消息了。”董竹心說完, 就見她派出去的侍奴跑回來, 她一笑道：“回來了！”
董竹心和藹地問道：“說說, 沈大夫今日怎麽沒來？可是起遲了？”她還自覺心善地特意給沈意找了個借口。
“回、回大人, 回掌印，沈大夫在……”侍奴大概是在想措辭,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董竹心見狀，肅聲道：“在兩位大人面前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侍奴嚇得跪下：“沈大夫在給已斷氣的婦人針灸……”
“已斷氣的婦人？”
幾人聽言都是一頓, 董竹心當即覺得是無稽之談：“春滿林哪來的什麽已斷氣的婦人？在大人面前，不可信口胡言。”
侍奴伏在地上, 顫聲道：“是、是早晨來求醫的那位女子，您和少主還看過的。”
侍奴這樣一說，董竹心想起來了，“她母親不是已經死了嗎，我還給了善錢，她還沒走？”董竹心特意將善錢兩個字用重音強調了一下。
侍奴回道：“是，沈大夫正在春滿林給她母親紮針。”
“給已斷氣之人紮針？”餘婉如訝然，和文槿對視一眼。
文槿起先在太醫院就聽聞過沈意的名字，這會兒聽她竟給斷氣之人紮針，起了興趣，來都來了，索性去看一看是什麽情況，她對那侍奴道：“前方帶路，我們去看看吧。”
見著文槿和餘婉如朝春滿林走去，董竹心心頭起了一絲不安，也連忙跟上。
……
瀟湘樓閣樓。
“殿下，情況有變。”
燕季寧轉著扳指的手一頓，“出什麽意外了？”
“沈意沒在仲和堂。”
燕季寧柳葉眉微皺，“她沒去參加遴選？”
“沒有，她被一對母女絆住。”
“那母女什麽來頭？是董竹心安排的人？”燕季寧只能想到是董竹心做的手腳，可據她所知，以董竹心對沈意的拉攏當不會做出這種事。
“是京郊的馬匹商戶，沒查出背後與春滿林有牽連，但……”暗衛話語一頓，接著道：“早晨董竹心診過，她母親已經斷氣。”
“已經斷氣？那沈意怎麽還被耽誤了？”燕季寧不明白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沈意竟連遴選都不去！
“這……屬下不知。”
燕季寧手指敲了敲桌面，很快做出決定：“先盯著，計劃暫緩一步，讓董珍隨機應變。”
“是。”
……
春滿林的空地處。
因遴選開始，周圍已經沒什麽人了，偶有幾個落選的妻夫帶著孩子經過，除此之外，空地上只有沈意、丁芷和林詩母女。
沈意在給婦人紮針，丁芷和林詩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著。
婦人身上已經紮了七根銀針，沈意指尖撚著銀針，正謹慎地落第八針。
七針落下，沈意皆未感知到針下的氣勁回應，這第八針雖感受到氣緊之力，可她面上完全不見喜色，反而更加嚴肅。
針下氣緊如此，生機當絕，可心脈處穴位是有氣的。
她撚著針微微動轉，像搓一根細線一樣，一點點以分毫之距紮進婦人的皮下，要在一具無回應的身體上凝陽氣，瀉邪氣，這絕非易事，稍有差池，便再難凝氣。
每一針落得艱難無比，分外耗精力，有汗珠從她額角滑落，被丁芷用手帕擦去。
在落第九針時，丁芷聽到有雜亂腳步聲，她扭頭去看，見一個春滿林侍奴帶著兩個穿官服的大人正朝她們走來，董竹心也跟在兩人身後。
丁芷一楞，當看清官服樣式，反應過來就要跪地行禮，卻被為首的那位大人揮了揮手，示意免禮。
丁芷不知道這兩位大人來此何意，只能噤聲繼續呆在一旁，偶爾給沈意擦一下鬢邊汗水。
沈意的第九針已經入針。
文槿站在她幾步之外的距離見她落針手法力度，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賞。
一針落完，文槿低頭去看地上雙眼緊閉的婦人，唇色發烏，面部僵硬，沒有絲毫反應。
沈意這第九針用的是四寸長的大針，且落得是重穴，可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尋常人若此穴入大針，都會有不同反應。
在場幾人大多都是學醫之人，看到沈意落得這九針，再看婦人反應，心知已然知道結果。
餘婉如驚訝，還真是給斷氣之人針灸。
董竹心暗罵這沈意，在這裝什麽神弄什麽鬼，不過她轉而一想，沈意為一個死人錯過遴選，正好也不用她費心多拉攏了，是她自己自找的。
九針落完，婦人皆無反應，沈意眉眼肅穆謹嚴。
得拔針了。
文槿和沈意內心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除護住心脈、命門的五穴針後拔，其餘四針需得一一拔出，若九針全數拔出，婦人依然無反應，當真是回天乏術。
沈意左手拇指按住皮下針穴，右手撚住針尾緩緩拔針，臉頰不自覺貼近針穴，要聽其針下氣勁的反應。
第一針拔出，無事發生。
第二針……第三針……
直至第四針拔出，仍舊沒有反應。
“娘……”林詩看著半響毫無反應的娘親，眼中含淚忍不住開口喚道。
見四針拔出，婦人皆無反應，董竹心心下莫名松了口氣，她上前一步輕聲道：“大人，仲和堂初選應該快結束了，大人不若回去看看？”
文槿也知出來這麽久，是該回去了，她站著那看還在拔針的沈意，直到命門三針都被拔出，她眼中閃過惋惜，“走吧。”
一行人轉身往仲和堂走去。
沈意幾乎跪伏在地上，僅靠著細細一點針尖去挽留這具身體的生機。
命門三針已經取出，該到心脈兩針了。
沈意按著針穴，撚著針尾，指尖輕輕推動著附近的經絡血脈，使氣血均勻。
申脈穴起針時，似感受到什麽，沈意眉眼一動，她撚著針緩緩拔針，口中輕聲道：“丁芷，參片！”
丁芷一楞，連忙打開藥箱翻找，找到紙包取出一枚參片，卻見沈意不再說話，她拿著參片，一時之間不知是要把參片給沈意塞進嘴裏提氣，還是給婦人塞進嘴裏護神。
林詩似乎也感受到什麽，心臟糾起來，大氣都不敢喘，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意行動。
沈意極慢極慢地拔針，她感覺自己都能“看見”針尖上那點生機，她得安安穩穩地把它留住，萬不能急，她按著針穴，使門戶不開生機內存，當針尖終於安穩取出，她緩緩舒了一口氣。
只剩下內關穴了。
拔內關穴銀針時，沈意不似前幾針緩而慢，凝神閉氣按住針穴，提針果斷拔出，銀針離體，有一絲血線濺到沈意面上，她來不及擦拭，緊緊盯著婦人面部，僅一息之後，婦人口鼻驟然張開，吐出一口濁氣。
竟當真喘氣了！
“活了！”有旁觀者驚道。
林詩潸然淚下，喜極而泣地大喊：“娘！”
沈意迅速從丁芷手中取過參片壓在婦人舌下。
還未走遠的文槿三人聽到這聲呼喊，腳步一頓，董竹心還想著是不是那女子總算知道她娘沒救了，死心了。
可下一刻，就見有侍奴慌張跑過來道：“大人，活了！”
“你說什麽——”董竹心難以置信地發問，話音剛落，就見文槿轉身折返。
餘婉如也是驟然一驚，當真活了？
董竹心面色發白，怎麽可能？
兩人匆匆跟在文槿後頭，返回春滿林。
三人到春滿林時，那婦人已經被扶上一旁臨時診斷用的木床上，雖雙眼還是緊閉著，可原先的烏青唇色全然不見，手指也被林詩握在手中，隱隱可見她曲指的力量。
周身的沈沈暮氣竟已散去。
沈意趴在木床邊上，給婦人把脈，“令堂應是摔傷過。”
經沈意一提，林詩連連點頭：“對，對！前段日子不小心從貨車上摔下，但當時身體無事，便沒放在心上。”
“皮肉未損，可內腑有淤血流註，人必昏沈，遲則危及性命。”沈意扶著木床站起，“我現在給你開服大成養氣湯，前去抓……”她剛站起來，頭腦一陣眩暈，腿下一軟，竟是要倒下去。
林詩忙喊：“大夫！”
“臨春！”丁芷驚呼，急步上前要扶。
可沈意卻被背後來的一雙手給撐扶住，沈意扭頭，看到一位老婦，朝她點t頭道謝，不好意思道：“謝謝婆婆，我一時氣虛，見笑了。”
“不客氣。”文槿見她站穩，放開手。
沈意心裏系著開藥方的事情，取了紙筆就著藥箱開始寫藥方。
開藥方時，她紮針時的手感，取針時感受到的氣力，脈象的表征等統統在腦海裏浮現，婦人的血脈經絡受損之處了然於胸，各種藥材在她眼前閃過，大黃主下淤血，安和五臟，樸硝軟堅化積，枳殼理氣寬中，紅花活血通經……
大黃三錢，樸硝、麩炒枳殼各兩錢，紅花甘草各一錢，當歸厚樸不能少……
她下筆流暢，清婉飄逸的墨字連續不斷地寫在白紙上。
正在專心寫藥方的她沒看見剛剛扶過她的文槿給床上婦人把過脈後，站到了她身後。
待藥方寫完，沈意吹了吹墨跡，正要遞給林詩時，聽身後有人說：“藥方開得不錯。”
“那當然！”沈意坦然自若地接下這聲誇讚，原本在溪州時她便自覺開藥取方有所突破，這次來春滿林論學，又得莊琳指導，自我感覺對於藥方的把握更是精進一步。
就拿這方子來說，她自信不會有人開得比她更好，人救活了，沈意心情也輕快了，“婆婆，你還是很有眼光的嘛！”
丁芷給急的呀，在一旁擠眉弄眼地喊道：“臨春臨春！”
沈意把藥方遞給林詩，疑惑去看丁芷：“怎麽了？”
見丁芷指著自己身邊，她不解地去看，是剛才扶她的好心婆婆，嗯，再仔細一看，嗯？！
紫袍……豹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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